【原创小故事01】洪水无情人有情

sniperjin

Love is a Disaster 雨，满坑满谷的雨，我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看着窗外，能看见的除了雨还是雨。这场雨已经整整下了一周了，时大时小，偶尔还会闹个脾气，打个雷闪个电，感觉人都变成鱼了，本来就应该活在水里似的。真不知道上帝还是玉皇大帝家是不是急缺个水管工，需要修一下下水道……不过，在这种郁闷的天气里，我却一点也不郁闷，反而看着楼上楼下跑来跑去的人还比较开心。因为我被分来跟老许，可老许偏偏不受大队长待见，被队长安排在顶层（我们是6层的大楼，没有电梯）最偏的一个办公室办公，这次特大雨情造成我们这个城市江水暴涨，说不定什么时候江水就能翻进城里，所以3楼以下的办公室必须得把全部东西搬到顶楼避险，我们这个不受人待见的办公室因祸得福，完全不受影响。在大家都忙活搬家的时候，我还可以悠哉悠哉的看戏，我能不高兴么。“小刘，在呢，老许呢？”我一回头，真是说什么来什么，大队长来了，不会抽我壮丁帮他收拾东西吧？“郑队，老许在维安一组，上街巡逻去了，安排我在家守电话。找他有事？”“啊，哦，出去就算了。也没什么，就上来看看你们这里防汛准备做的怎么样？”6楼还会有什么防汛准备？郑队，你肯定有什么事吧？嘿嘿，我心里猜测着。“郑队，我们已经把档案都收拾好了，电子档案也备份了，一切按局里要求的都准备好了，就等洪水来了。”笑“那就好，呵呵。你来局里也四个月了，感觉怎么样？”“都挺好的。”“咱们刑侦队工作比较苦，技术要求也高，平时要多跟队里的老人学习学习，刚开始都是这样，我刚来队里的时候也是。”“哦”“老许这个人脑子可是很聪明的，你好好跟他学学，就是有点怪。呵呵，队里也是个大家庭，大家还得相互关心么。我先走了，没啥事，呵呵，有什么事及时向我汇报啊。”说完，郑队转身就走了。我心里纳闷的，发洪水局里都乱糟糟的忙呢，怎么他突然这么有空上来看我们？难道是来看我不成？还相互关心？囧。正想着呢，“彭”的一声，门被人一脚踢开了。“小子，家里美吧，我在外面都淋了一天了！快给我找条毛巾去。”原来是老许，“你要吓死我啊，拜托下次开门轻点行不，我怕我得心脏病。”说着，我去拿毛巾。没想到，老许从门外又拉进来一个小伙。这男的看起来大概也就是20来岁，高高瘦瘦的，带了个黑框眼镜，看着也就是普通人的样子，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不停在哭，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似的，明显哭了半天了。我把毛巾扔给老许，嘴里没出声的说“你私生子？”。“滚蛋”他把毛巾扔给那个小伙“先擦擦，擦干了咱慢慢说，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啊，你这年龄又不大，没有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是不，好姑娘多了去了！”“你懂什么”那个小伙子呜呜咽咽的说，“我们已经都5年了，这5年我为她付出了多少你知道么，呜呜呜呜……”我赶紧把老许往一边拉，悄悄的问“怎么回事啊？这是谁啊？你亲戚？”“不是！巡逻时候在桥上碰见的，要跳江！”“！？为什么啊？发洪水还有人跳江？再等一天就大水淹城了。”“少贫嘴啊。这小子叫韩苏，师范的学生，听他说的是一个礼拜前他女友把他甩了，想不通，要自杀。”“晕，那你怎么带回来了，还想当知心大叔啊？”“我看这小子是下了死心了，当时在桥上我们6个人死拉活拽的才把他按住，他说他就是现在死不了，今晚之前还得死。我怕他出事，干脆就带回来了”“你们根本就不了解我对她的感情，5年啊，我那么爱她，她怎么可能说分手就分手!”“轰”突然天上打了一个炸雷，感觉就像在耳边似的，震得我耳朵都疼。那小伙一个箭步就往窗口窜，老许反映快，脚底下使了个绊，那小伙连滚带爬的就趴地上了。“快！压住他，他还想跳楼！”老许气的脸都白了。我一屁股坐他腰上，他还想爬起来，力气还真不小，差点把我掀翻了。我把他手往后一扣，彻底卸了他的力。“你们都别拦我！我今天就要死给她看，我亲口对她说过，没有她毋宁死。我要让她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。”“轰轰轰轰……”这次足足打了半分钟的炸雷，窗外的雨突然更大了，雨点大的估计都能砸懵人。“你小子怎么就这么不开窍？我路上给你说的你一句都没听进去？”老许说着把他拉起来，“咔”直接就把他铐在暖气片上。“累死我了，我去找件干衣服去。啊对了，我还没介绍，这是我同事，小刘，刘水，你们年纪差不多。小子，你先和他聊聊。”老许转身出门，“操，刚买的烟就湿了！”走廊里传来老许气急败坏的声音，看来老许确实是急了。我看着韩苏，韩苏瞪着我，一时间我都不知道从哪开始说了。“那个你渴不？”外面的雨实在太大了，雨声完全压过了我说话的声音，我提了个声调“你渴不渴？我给你倒杯水！”“噼啪噼啪”满耳朵都是雨点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，我看他嘴唇动了动，应该是说了句“谢谢”我倒了杯热茶，拉了把椅子给他，自己站在他旁边看着窗外。“说说吧，怎么回事啊，老许给我说的不是很清楚”“呜呜呜呜……”他还在一个劲的哭。半个小时过去，雨小点了，我看他的情绪也平静一些了。“我叫韩苏，在师范大学上学，今年大二了。”他终于开口说话了，只不过哭的太厉害，话说得一抽一抽的。“我女朋友和我是高中同学，我们高一第一天报道，在学校门口看分班表的时候，她正好在我旁边，当时我觉得她挺漂亮的，心想要是我同桌就好了，后来没想到真的就是同桌。”显然，他也折腾累了，看我想听他的故事，讲的还挺投入的。 “后来我们才发现，我们挺有缘分的，不单是同桌，家住的也很近，就隔了一站路，而且学号也是连着的，就连小学、初中都是一个学校，只不过以前相互不认识。”说到这他嘴角还微微的扬了扬，要是没有一对核桃眼和一脸的鼻涕眼泪，我觉得这表情就是陶醉的笑。刚才的瓢泼大雨几乎变成了牛毛小雨，淅淅沥沥的完全没了刚才暴风骤雨的性格。“高中三年，很累，不过我们关系越来越好，我天天都送她回家，她隔三差五的给我带她妈做的好吃。我们周末还一起去逛书店，看个电影，虽然都没有说出那个“爱”字，但是我们心里都知道我们喜欢对方。”老许推门进来了，给我做了个“嘘……”的手势以后，悄悄的坐在办公桌前，拿着纸笔不知道在写什么。“那你们感情基础挺好的么”我试探性的给韩苏递了句话。“呵呵，说不上挺好，但是也还不错吧，我们从来没吵过架、红过脸。高中毕业的时候报志愿，我自己报了这个师范大学，也没告诉她，谁知道她也报了这个学校。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有缘？”他完全陶醉在回忆里了，完全没有了刚才哭天喊地的样子，微微笑着看着我。也没等我回答继续自言自语“我觉得我们就是有缘。我们经常都是一个人说了上句，另一个人立刻就知道对方心里要说什么，我想去买书，不用告诉她她就知道我想去。多默契啊！暑假里我们还去了附近的牧场骑马，吃烤全羊，喝酒，她喝的微醉的时候脸红红的，像夜里的太阳一样耀眼，你知道么，那才是真正的美。我们还一起钓鱼，她钓的总是比我多，比我大。我们还……”我得老实承认，听一个男人，不，应该是一个男孩讲他的罗曼史真是非常酸的一件事情，尤其是他还带着点回忆的陶醉、带着点炫耀的询问的眼神时时看你的时候。雨好像已经停了，吹进来一阵带着丁点雨丝的小风，凉的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。我求助的回头看看老许，谁知道他嘴里叼着个烟头，还是在埋头奋笔疾书，完全没理我。难道他也受了刺激开始写青春爱情小说了？“额，恩，爱情，挺好的，是挺默契。”“后来，我们上了大学，又是一个系一个班，还是同桌。每天一起去食堂（你们还相互喂饭么，我妒忌的握紧了拳头），一起去图书馆（不得不承认，比我枯燥的警校四年幸福多了，妒忌妒忌），晚上一起在校园的操场上散步数星星（我妒忌的已经咬牙切齿了）。在大一圣诞节的晚上，我送她了一只玫瑰花，那晚我向她表白了，我告诉她我决定要好好爱她一辈子，照顾她一辈子，和她一起这样相互携手一直到白发苍苍，她回应给我了一个热烈的吻！”我酸的实在有点受不了了，给老许递了根烟，顺便又踢了一脚他椅子腿。“你不打算让他酸死我吧。”“你们聊的不是挺好的么，你酸死总比他自杀好吧，继续继续，我忙着呢！”我后头看了看韩苏，他完全没搭理我的眼神，继续他的回忆。“再后来……再后来……”突然一道闪电，屋里骤然一亮，“啪”的一声，灯泡爆了！雨天的傍晚，屋里立刻黑了很多。“哎？这是干什么啊！”老许终于不“创作”了“下大雨，发洪水，还打雷闪电劈我们楼？咱局是不是得罪老天爷的亲戚了。”他的笑话对我和韩苏都没用，我是被吓楞了一下，韩苏是完全的发怒了！“后来都是那个他X的高数老师！我就想不通燕子怎么就可能看上他！他不过就是个留校的老师么，有什么了不起？！他有我对燕子好么？有我们一起时间长么？有我帅还是比我有前途？他有我爱燕子么？燕子怎么就可能爱上他！！！”“轰轰轰轰轰”雷就在我们头上滚过。“我去砍他，燕子还拦我，燕子你怎么就能这么狠心护着他！我在你楼下苦苦守了整整一夜，你看都不看我，我去打他你还护着他，怎么就能护着他！王永学，我和你势不两立，我死了变厉鬼也要弄死你！”韩苏已经完全发狂了，看来那个叫燕子的姑娘确实把他伤得挺重的。他不断的挣扎着，铐住的手腕已经磨掉了一大块皮，血顺胳膊往下流，手眼看就要挣脱出来了。老许赶紧扔下笔，狠狠在手铐上一捏，死死的把他铐住，感觉不放心，又把另一只张牙舞爪的手也铐在暖气上。一拽我胳膊“走！”“啊？上哪去？”“出来说！”我看了眼被挂在暖气上还气势汹汹的韩苏，又看了眼老许。“赶紧走！出来说”一出门，老许塞给我一张纸，“看看这个”这应该就是他刚才埋头创作的成果。“9月8日下午4时，分手，伤心，中雨；9月8日晚8时，计划打老师，愤怒，雷暴雨；9月10日中午13点，自杀第一次未果，伤心，大雨；9月13日，自杀第二次未果，伤心，暴雨；9月17日中午，自杀第三次未果，完全失望，大雨；9月17日下午，被带回办公室，愤怒，雷暴雨；9月17日下午，办公室内回忆，情绪稳定、略兴奋，毛毛雨。”“还有刚才，说到了他们那个老师，这小子完全疯了，闪电就劈了咱们楼。”
“啊？”我完全摸不到丈二头脑。“老许，你什么意思？”
& v+ V: {/ m4 V. J* }+ R  \% j“你发现没有，从这小子分手以来咱们这就开始下雨，每次情绪愤怒或者极端低落的时候就打雷闪电下大雨，情绪好转的时候雨就能小。”
我像看怪物一样看这老许。
“我觉得最近的天气和这小子的情绪有关系！”老许肯定的看着我。
& S- r# M, e* U/ B( X* w; L我不由自主的去摸老许的脑门，“老许，你没发烧吧？”
“滚蛋，说正经的！”
2 Y  R* F% K9 a: l“哈哈哈哈……”我大笑。
$ _& Z7 @: X$ Z“王永学，我X你妈！燕子，燕子……”韩苏的嘶喊打断了我的笑声。
“轰轰轰轰”又是一阵紧雷，夹杂着楼外瓢泼的暴雨。“哗啦”一声，应该风卷的，好几个办公室的窗户，玻璃都被震碎。透过走廊窗户，能看见楼下的小树全被吹倒了。我突然觉得老许这个荒唐的想法好像一点也不荒唐！
“额，老许”我咽了口唾沫“如果你猜的是真的……你意思咱们抓了个雷公雨伯？这洪水是因为这小子……”
- _% ~/ N. W: M- [4 v3 s, {“甭管是不是，试一下！我要是猜对了晚上你请吃饺子！”老许拉着我就往楼下走。
" W# T( R+ z5 a1 N4 n9 M“去哪？”
“你能排解感情问题？给咱们的雷公找个知心姐姐去！”
地下室，法医室。
“小史？小史？”
( M' m2 }/ W  a% Z( I“老许我说了多少遍了……”里间办公室出来了个怒气冲冲的女法医，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，大眼睛，鼻尖翘翘的，挺好看的，就是手里拎着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什么部位的骨头。我还没看清，骨头照老许脑门就飞过来了。这时，那个女法医才看见老许旁边的我，突然一愣，“不许叫小史”她声调明显降了一个八度。
$ F% B( _6 f: L. X# n5 x“哎呦！”老许显然已经中招了，一边揉头一边说“这是我同事刘水，才分来没几个月。小子，这是咱的史丽史法医，喊史姐。”
“你好，我就是史丽，史什么的不好听，叫我丽姐就行。”
$ x- p# g* w  j3 n“丽姐，你好。我是……”
“哎呀没工夫认识了”老许打断了我的自我介绍，“小史（史丽又送她了一个白眼）你帮我个忙。”
) ?7 {$ \0 C% m( H“又是什么案子？再是个碎得七零八落的尸体你可别找我。”
+ L0 B4 ^" _5 M“不是不是，这次绝对是个好事情”老许一口气把韩苏的事前前后后都告诉了史丽，不过幸好没提他的猜想，否则我估计史丽会用看尸体的眼神看我俩。“这次就是让你帮忙客串一次知心大姐，你要是能劝好我请你吃饺子！”
% Y. L- Q0 ?8 u+ X, A“饺子饺子，你就知道个饺子，上辈子饺子欠你钱还是怎么的。行了，这点小事，好办！”
“走走，那就快走。”
& N+ m- r& R7 a' n1 D7 p- O“等下，别急，让我换个衣服，一身福尔马林味儿的。”
没一会，史丽换好了衣服，紧身小T恤、牛仔裤、一双高跟鞋，更显得身材不一般。
# ?1 v; ~" @% M- n4 h" g; d我们又回到了六楼，老许正要推门。
“算了，你们就别去了，人多我怕他有的话不敢说，我一个就行了！”史丽大大方方的推门进屋。
“你们两个混蛋，把手铐给他松开！”刚关上门，就听见史丽的尖叫。我们赶紧进去开手铐，史丽还不忘了继续数落我们“你们是不是铐犯人铐习惯了？这是犯人吗？还用俩铐？手都磨秃了皮了，老许你下去拿酒精纱布去！”
老许讪笑着收好了手铐，拉着我出门，“小子，你下去拿酒精纱布去！”
' ?0 O. h- H1 B" Y) ~. x8 E8 D& [7 [又不是我铐的……
等我那东西回来的时候，就看见老许贼一样趴在门上，偷听里面的对话。看见我赶紧招呼我也过去听。
“小韩，听姐的，男人得有点志气！女人算什么……”
“她不一样……”
“有什么不一样的，男人立身之本就是自己，自己的本事！你想想，就算她跟了你，你没有本事，她还是要走不是？这种事情，你不能怪别人。你承诺要爱一个人，就应该给她她想要的幸福生活，这才是真正有魅力的男人！”
“听听，小史这思想工作做的，局里下届该考虑换政委了”老许贼笑着跟我说。
- \3 c% p2 w4 ^& F3 l7 w一个小时过去了，外面的雨越来越小，越来越小，停了，云散天开。
5 \' f& U2 X: m0 g) X史丽终于出来了。
" \9 r) G8 o8 k“怎么样了？”
- q9 [4 [6 r" Z/ \& k! r- \“基本上把他的牛筋拽回来了。这小孩儿其实挺可爱的，就是初恋，有点钻牛角尖。对付这种小孩儿你就得狠点儿，顺便运用一下成熟女性的魅力。”史丽得意的一抬下巴尖，瞄着老许。“回头饺子换必胜客啊！我可得回家了，都八点半了，饿死我了”史丽踩着高跟鞋“嘎登嘎登”的走了。
我迫不及待的进屋。韩苏的样子说明史丽的开导确实有效果，也不哭也不闹了，一脸年轻学生的朝气。
& n3 I8 n& l: O3 k; P“小韩，怎么样？还想自杀么？”老许给自己点了根烟。
  w+ b- {# m1 \4 E; _“不了，许警官，谢谢你，还有这位警官，谢谢你们。刚才史警官教育了我，我觉得她说的对，男人不应该被这些小事打败，我还有我的抱负。我也应该理解燕子。这次，我错了，给你们添麻烦了。”
“恩，就是，男人么，就是什么也难不倒的人，哈哈。那走吧，我再请你吃个饭。”
“不了不了，今天闹了你们一个下午，是我不对，我们学校晚上还要关门的，我得赶快回去。”
) ~/ B6 x9 z2 ^5 H5 f“那走吧，我们送你回去。”
# G. }# S: H1 j! l7 m/ N/ |, l0 n我们开车把韩苏送到了师范大学的门口。我看看韩苏的背影又看了看晴朗的天空，松了一口气。
“老许，这家伙难道还真是雷公雨伯？”
老许也看了看天，冲我一笑，不置可否。他指着天空银盘似的月亮“明月几时有，把酒问青天，但愿人长久，千里共婵娟。爱情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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